燕 山 龙
 碧青
 
(一)
    早年,我见过的龙的形象,是在燕山乡村的年画上,还是上学时的课本里,如今已经记不清楚了。可以肯定的是,心灵被龙占据了位置,是因听多了奶奶或母亲所讲的民间故事。那些传说中的龙,都居住在大江大海或湖泊的深处,并建有繁华的龙宫。东海有龙王,西海有龙王,南海有龙王,北海亦有龙王,它们像人间的帝王,在水族世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。龙,不仅主宰陆地上的水域世界,而且调遣天空里的雨水,影响天空的阴晴,也影响着人们生活或日子的阴晴。
    后来,我还知道,我们这一带就曾经建有龙王庙。每逢遇到久旱无雨,大地张着干裂的嘴唇、庄稼或树木向天空伸出枯黄的手臂,或洪水泛滥,冲走土地上的庄稼或房屋,甚至卷走人和牲畜,人们就去庙里敬香拜龙王,祈求龙王保佑一年风调雨顺、土地丰收、人口平安。
    只是,至今我也没有见过乡村的龙王庙。想象中的龙王庙,应该和传统的庙宇建筑风格很一致。有一个院落,有高耸的庙门,青砖黛瓦的飞檐大殿和配殿亦古朴庄严。龙宫大殿应该是最大的殿,有金色的龙王塑像,面南正坐,龙目威严,像俯瞰着人世间的一切,令人虔诚和敬畏。
龙,仿佛超越凡间又左右凡间,是比一般神灵更强大的存在。 
 
(二)
    当我知道,龙,并不是大自然里真实的生命物种,已经是远离少年懵懂的年龄。这时,我已经从书籍、画报、玉器、石雕或古老的建筑物上,看到过很多种龙的形象。但是,我亦无法理清龙的形象所昭示的全部意义。
    翻开现代汉语词典,我看到了下面这些对“龙”的解释:①龙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异动物,身体长,有鳞,有角,有脚,能兴云降雨。②封建时代用龙作为帝王的象征,也把龙字用在帝王使用的东西上,如龙颜、龙庭、龙袍、龙床。③形状像龙的或装有龙的图案的,如龙舟、龙灯、龙车、龙旗。④古生物学上指古代某些爬行动物,如恐龙、翼手龙等。⑤姓。
    在我看来,词典里关于龙的解释,虽然概括性和条理性很强,还是有些抽象和简单了。或许,这样的解释很理性,亦离现实很遥远,难以触及我的内心或情感深处。
    我想,在凡俗的现世里,肯定有一条龙,离我的生命很近。
    那一条龙,是与人的生命相呼应的那条龙,是祖先用心灵和精神孕育并喂养大的那一条龙,是永远护佑着我们生命之源的那条龙,是飞腾出我们世代无限天空的那条龙。
 
(三)
    每一个中国人,都承认自己是龙的子孙,包括卑微的我。
    可是,在过去的很多年,对于龙,我几乎没有过认真的思考和追问。
    龙,最初在中国哪一片土地上诞生?
    龙,为什么在华夏的大地上诞生?
    龙,又是如何成为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灵异神物?
    这些问题,只是最近几年才像种子般在我的心中萌芽,并伸展出很多根须,盘结着我心灵的土壤。
 
(四)
    几年前,我在一本介绍红山文化的书上,看到了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出土于内蒙古的中华第一龙——C型玉猪龙,我才知道,中国龙,早在七八千年前,就诞生在我们燕山南北古老而广袤的土地上。
    这些年,我曾经看到过多种研究介绍玉猪龙的书籍或文章、图片,亦从中国博物馆或民间收藏者那里看到过玉猪龙。燕山南北,古老的辽河流域、滦河和青龙河流域,相继出土了玉猪龙,这是祖先留给我们后世子孙的至爱珍宝!
    只是,很难想象,那么多吸引我的心灵又震撼着我魂魄的玉猪龙,是如何在燕山区域内诞生的。但是,玉猪龙像远古岁月的密码或符号,以一种永恒的形象,召唤和引导着我去亲近和深度注视家园的大地……
    是的,千真万确,龙,就是在燕山区域内诞生!
就在我们守望的这片土地上,亦出土过六千多年前的玉猪龙。专家给出了这样的鉴定结论:“此件红山文化玉猪龙是史前文化红山时期祭祀用品,龙形图腾,质地为岫岩玉,经古人磨制而成。龙首部分有凸起弧线,颈部钻孔。双面呈喇叭状,沁色真实自然,包浆厚重,是红山文化玉器中之精品。” 
    家园神奇的玉猪龙,生发着我内心的潮热。玉猪龙圆形的造型,寄予了祖先对生命圆满的终极追求!我虔诚地感谢祖先的创造,感谢家园的大地用几千年的时光,为现世的我们和后来者保存了这个玉猪龙!
    我想起,我们这一带就有安新庄遗址和西寨遗址两个大型祭坛,青龙河岸边亦有万军新石器时期的遗址。有人说轩辕黄帝的玄宫,很可能就在古老的玄水河畔。离万军不远的地方,还有红山文化墓葬之地。在这片土地里出土玉猪龙,是天经地义的。这个玉猪龙不仅是岁月和大地的证明,它亦和岁月一起守望和护佑我们的土地和家园。
玉猪龙,早已经被考古学家称之为燕山龙。
    我的家乡,在远古时代,是一片多么灿烂的土地。
    燕山,是神奇的龙源之地!
    燕山,是龙的真正故乡!
 
(五)
    有学者认为,最初的玉猪龙形象,就是人类的胎儿。这种观点,我亦认同。而人类的胎儿的最初形象,又和很多胎生动物的胎儿相似。胎儿,是最牵扯心灵和呼应心灵的形象。或许是人性的本能所致,我每次看到玉猪龙的图片,都仿佛被一种清洁而又无形的水波浸湿心头……
    我看着玉猪龙,瞬间,就能在玉猪龙的身上感受到强烈的生命感,或曰现代感。我默默思考这种感觉的意味,终于明白了,正是现代人追求自我的精神,使人们在大千世界里寻找生命自身的价值和意义的过程中,回归了生命的内部,心灵深度地契合了远古玉猪龙的精神意蕴……
    我甚至张开了想象的翅膀,梦想实现某种心灵或精神的穿越,去溯源。是否,早在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时代,是母亲,最初对胎儿寄予了蓝天般最高远的希望!这种希望的力量和梦想,覆盖了人类最初所有的艰难岁月。当人类进入父系氏族社会,那些从母腹里诞生的人,亦认识到胎儿是人类永恒的希望和力量!
    于是,在几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,由于对人类自身生命的热爱,以人类胎儿为原型的龙的形象诞生了!
玉猪龙的诞生,源于祖先对人类自身的认识和皈依。来自人类强大的自信,来自人类高超的智慧,是对人类自身的认同和升华。
    是的,只有人类自身强大了,人类才能建设和创造更美好的世界!
    有考古专家说玉猪龙是炎帝部族的图腾,也有专家说炎帝和黄帝本来就是一个氏族,甚至有人考证出他们是兄弟。远古传说中的黄帝族,亦被称为有熊氏,以熊为图腾。可是,看着玉猪龙神奇的造型,我却更相信《山海经》里的这段记述:“轩辕之国在此穷山之际,其不寿者八百岁。在女子国北。人面蛇身,尾交首上。”这是对古老穷山即燕山里的轩辕国最早的记述。而圆形玉猪龙,就是轩辕国的图腾“人面蛇身,尾交首上”最形象的写照!
    无疑,龙,亦是燕山轩辕国的图腾!
 
(六)
    而在后世里,龙的形象,是不断变化的。但是,无论它如何变化,亦是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条龙,而不是其他的神物。它随着阴阳交割的岁月变化或朝代的更迭而变化,或吉祥或威严的形象,愈显其在人世或世人心目中的神圣位置。
    或许,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,人类创造的所有有形的事物里,只有龙,被赋予了整个民族的精神和灵魂。因为,龙的形象,是在龙族接纳、融合众多部族的过程中不断发生变化,并不断在岁月里生长的。
    在远古的时代,华夏大地上有成千上万的氏族或部族,拥有不同生存区域和图腾。当轩辕黄帝率领熊、羆、貔、貅、虎等为图腾的兄弟氏族与炎帝征战于阪泉之野后,又在涿鹿战胜了蚩尤部族,从此,以燕山为大本营的黄帝族,将北方众多的部族逐渐归纳到轩辕国的旗帜下……
    于是,龙,成为远古的燕山地区最显赫的标志或图腾!
    后来,龙的形象,从最初的人类的胎儿形象,不断增添或融合了众多不同部族图腾的形象或内涵。比如,生出了鹿角、牛耳、蛇鳞、鹰爪等等。
    在最古老的传说里,龙生九子,龙的六子名叫霸下,又名赑屃,身形像龟,具有无穷的力量,他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、湖泊或大海里兴风作浪,后来大禹治水时就收服了它。在大禹治水的过程中,他开山挖沟,疏通河道,帮助大禹治服了洪水。而大禹则担心霸下日后还会到处招惹是非,便搬来一块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,命人在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迹,叫霸下永远驮着石碑。于是,具有魔法般沉重的石碑,压得它再也无法自由行走。古老建筑物碑座下的龟趺,便成为它永恒的形象。
    如此看来,在远古的轩辕国,龙龟是一体的。北京大学的一位史学家认定,安新庄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天鼋,就是黄帝部族的族徽,这让我愈加坚信,我们这片土地里,隐藏着很多没有昭示于世的古老秘密。
    夏朝,依然崇拜龙。这是在关于鲧的去世和大禹出生的传说中,昭示给世人的思想。远古时期,天神鲧被派遣到人间,负责治理淹没人间和土地的泛滥洪水。鲧治水多年,采取堵截河水的方式,仍然无效。他为了人间消除水灾,甚至偷来了天帝的息壤,但不仅无法治理水患,还招来了杀身之祸。在鲧被杀切开腹部的时候,他的腹中飞出了一条虬龙,这条虬龙就是大禹。在大禹出世的同时,鲧亦变成黄龙,飞入远古永恒的天空……
    亦有人考证,夏朝也崇拜水族动物,主要是神龟。是否,我在此可以这样推测,夏朝所崇拜的水族龟,亦是龙龟一体的龟。
    商朝的诞生,传说始于玄鸟。《诗经•商颂•玄鸟》记载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。”传说,远古时代,有一个叫简狄的女人,因吞服“玄鸟”下的蛋后,怀孕生下一个儿子,取名叫契。契,即是阏伯,就是传说中的商之始祖。这是商朝崇拜玄鸟并以玄鸟为图腾的最好诠释。
    我亦曾经看到过一张天鼋驮玄鸟的玉雕图片。古老的天鼋身驮一只玄鸟,是象征玄鸟和天鼋的渊源吗?是天鼋驮来的玄鸟,还是玄鸟和天鼋本来就是一体?这张图片在吸引我的过程中,引领我开始了长久而深刻的思索……
    而原始古老的周部族,则是以虎为图腾。尧、舜时代,亦正是周部族兴起之际,出现了推动着远古农耕文明放射光辉的后稷,并崛起一座高大的山峰。周部族对虎的图腾崇拜,亦影响了后来的周朝。但是,周朝亦有龙图腾或龟图腾。只是,从出土器物的龙纹来看,夏商周的龙形与原始社会相比,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。龙的形状,不再是玉猪龙那样的圆形,而是身躯伸展开来,有鸟纹或其他动物纹的因素,融入了龙头或龙身……
    从春秋战国的龙纹来看,犹存夏商周的古韵。像古老的图腾,意蕴深邃,但是,已经潜隐着某种规则的限度。秦汉的龙姿,端庄大气,透出优雅的美,仿佛是独步天下的龙。  魏晋南北朝时期,龙身或龙魂仿佛多了云、雷电、虹等自然天象,则有飞龙在天、自由而变化莫测的无穷意味了……
    在我收集到的图片里,隋朝的龙,庞大而有些凝重。唐朝的龙,像大唐一样充满丰沛的气韵,气象万千。宋朝的龙,蜿蜒起伏的身姿则柔美而精致。辽金西夏的龙,则表现出明显的单薄了。元朝的龙,似乎最缺少生气和力量,形象亦粗陋拘谨。明朝的龙,出现了飞扬的仪态,但终究缺少了一种自由和舒展的神灵。清朝的龙,呈现一种昂扬奔腾的强大之势……
    在我的心里,每一个朝代的龙,虽然有不同的精神气韵或审美特征,但是,再也不是最初的人类胎儿形象,而是增加和融入了很多复杂而深刻、丰富而强大的寓意了。
每一个朝代的龙,都已经飞离了俗世,一直在世人仰望的高度上飞腾……
    我仿佛有一种感觉,春秋战国之后龙的形象,总是让我心生敬畏,尤其宋辽金西夏以后的龙,竟然有某种难以接近的敬畏和惧怕感了……
 
(七)
    龙如何成为帝王的化身?帝王们追求的是龙的形象,还是龙的传人身份,即所谓的真龙天子?早年,这种距离我非常遥远的话题,曾或隐或现地在我的心头出现过。多年前,我亦曾在清朝帝王古老的宫殿里,看到过那些龙袍、龙椅或龙床。但那时,我终究没有智慧深入探寻其中的奥秘……
    后来,当我逐渐悟出,中国这个古老的农业国家,在漫长的几千年岁月里,都是靠老天赏赐雨水,播种和生长五谷,收获粮食。没有雨水,大地干旱,草木枯干,江河枯竭;雨水充沛,则大地蓬勃繁茂,江河奔腾,五谷丰登,天地间生机无限。雨水,直接影响国家的命运和百姓的生存状态。而皇帝作为集皇权和国家、天下百姓命运的主宰者于一身的最高统治者,把龙这位主雨之神,提升到国家的最高层面,并且实现了龙和皇权的合一,亦是古老的农业国度特有的政治。封建帝王借助龙的形象和力量,来主宰国运和百姓的生命……
    我不知道从何年月开始,民间百姓开始避讳龙的图案或形象,很多人家是不能摆设或享用雕刻龙形的桌椅或屏风,更不用说穿着带有龙形图案的衣服。帝王之家不允许是重要的原因,另外一个亦很重要的原因,是老百姓怕自己命贱而消受不起,或担当不起龙的威力,反而损害自己的命运或生命。平民百姓心怀自我的卑微感和对龙的敬畏或恐惧感,既向往龙的世界又惧怕龙的世界!
    龙的世界,神圣而又有巨大的生命诱惑和风险。但是,人的心灵,还是找到了大海里的那一道龙门。令人心生欢愉的,就是那一幅鲤鱼跳龙门的年画。那种年画,在燕山乡村腊月的集市或农家墙壁上随处可见。画面以红蓝黄为主,色彩浓重俗艳。蔚蓝的大海里,出现一道高耸的金色龙门,一条全身彤红的鲤鱼,正在飞身跳跃龙门。画面上,那条鲤鱼只是接近了龙门,还没有抵达龙门的最高处,所以,画面留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。或许,因为和龙在同一大海里出生的鲤鱼,虽然不是龙,但天生亦有变化成龙的禀赋,所以,大海里亦有一道龙门,供鲤鱼来跳跃。鲤鱼的生命接近于飞翔,跳出大海抵达比龙门还高的高度,就可以飞越龙门,化而为龙。或许,这样的故事,只有在社会底层的民间,才有产生它的土壤。我更愿意接受这个传说本来的寓意:鲤鱼跳过龙门,就变化成龙,那是生命本质的升华。
    而人们把鲤鱼跳龙门比喻为中举、升官、飞黄腾达等,虽然很俗浅,但亦是很多人潜伏心底的渴望吧!
    造物主本来就赋予了鲤鱼龙一般的智慧和力量,否则,它也难以抵达高于龙门的生命高度,更不会在某种生命的高度变化为龙。
    我曾经看到过一件古老的铜塑,名为鱼化龙。那个铜雕是一个不大的摆件,长和高好像都是四寸左右,亦可以拿在掌上欣赏把玩。我看着它拥有龙的头和鲤鱼的身子,不禁陷入梦幻般的深思。难道,这是跳过龙门之后的鲤鱼化成的龙?这个龙形铜雕,头颅明显大于身躯。它正抬起头来,张开大嘴向天空或全世界高声呼啸。但它的表情不是愤怒亦不是显摆威风,而是释放内心强烈的快乐!那是呼啸本身的快乐!那种呼啸,仿佛带动着身子和尾巴同时律动着。它的身下,是大海簇拥的吉祥浪花。两片鱼鳃则像自身的桨叶,花瓣一般自由舒展,祥和安泰。或许,所谓的鱼化龙,就是头颅变成龙即为龙了。或许,它原本普通或卑微的身世,致使它在化成龙后,亦永远以鱼的身形,显象于世。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它已经是龙,而是一种昭告于世的身形。最令我注目的,是它的那抹梳理整齐的胡子。由此,我想到,这是一条道行极深的老龙。是否,我可以这样猜测,它根本就没有去跳那道有形的龙门,而是在经历大海里漫长的浮游时光时,自然地穿越了大海深处的那道无形的龙门,化而成龙……
    是的,大海里,那道无形的龙门,比有形的龙门,更深奥,更难以用生命去推测。那是造物主设置在大海深处最隐秘的一道门,像阳光和空气一样透明而丰富,亦像大海和鲤鱼本身的灵魂,无形,却是最本质的存在。无形的自然大道,存在于生命所有的形式里,只要生命在大道上行走,自然就会抵达并穿越它,最终成龙。或许,鲤鱼本身,就是在大海里游动着的一道无形的龙门……
    可见,中国人心目中的龙,并不完全是龙的某种固定的外表形象,关键是其头颅,必须是龙的头颅。生命所走的道路,必须是大化之道……
 
(八)
    在民间关于龙的艺术形象里,我最喜欢的是灯龙,那是光明的化身。
    冀东有正月十五过灯笼节的传统习俗,有各种各样的传统山水灯、人物灯、果灯,我尤爱龙灯。因为,它总是在众人的舞动中,把夜晚的天地和人心一起照亮了,照暖了。它的周身,放射着神奇而美好的龙形光明,强大而光辉……
    我亦很喜欢南方的龙舟。因为,龙舟,与生俱来就和伟大的诗人屈原连在一起。龙舟之下的江河,因一位诗人的生命融入,像奔流不息的诗意岁月,在不停地奔流;摇动龙舟的臂膀,像和龙一起在漫长的岁月里飞翔着。虽然,龙舟离我很遥远,我从来不曾乘坐龙舟游于江河的波浪之上,但我喜欢江河的奔流,喜欢江河之上的龙舟飞渡……
    乡村人贴在墙壁上的龙凤呈祥的年画,我亦很喜欢。在人们的心目中龙凤一起出现,就有吉祥幸运。虽然,房屋里贴着年画的父母或乡亲并不知道,龙凤呈祥早在远古的时代就出现了。传说龙族和凤族联合或联姻,形成了强大的力量,人世间,才出现了天宽地阔的和平与安泰。于是,才有了世代龙凤呈祥的追求和梦想……
    对于龙,我的另一种特殊的亲近感,源于它是中国人的一种生肖,而我的妹妹就是属龙的。虽然,至今我也不懂,龙是如何与自然界中的十一种动物,成为中国人的十二生肖,用于纪年;不知道十二生肖,为什么与天干地支的地支相对应,排定子丑寅卯,辰巳午未,申酉戌亥;更不知道它们如何成为天地时辰和人的命性的标志,但是,我愿意相信,这个世界与人的生命或命运相连的元神般的存在,真的有十二种属相,分别与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相对应。
    我虔诚地祈祷,期待龙神护佑我的亲人,永远与我的亲人同在。
 
(九)
    我终于明白,大千世界里任何一种物种,都没有像龙这样,自诞生以来,就不会再死亡。
    是的,任何一种物种,都没有龙这样强大的生命力。它在所有的岁月里不断生长变化,比大自然里任何一种物种的存在都会更长久。因为,喂养它的,是古往今来所有中国人的心灵和智慧,精神和梦想……
    在中国人创造的所有形象里,只有龙,承载了中国人世代的精神和梦想;只有龙,在中国人的心灵中永生;只有龙,是中华民族永世的图腾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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